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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天譴回到地獄島時已是深夜。


他經過伶仃門口,房內一片漆黑。平時他巡房總是在外確認便罷,今夜卻不知為何想進去看看他……悄悄推開房門,問天譴如獵鷹般銳利雙眸往床上掃去,微微一怔。


人不在。



在黑暗中視物毫無阻礙的男人微一沉吟,便退出伶仃房間。隔壁就是自己的寢室,問天譴一踏入,便發現趴在桌上熟睡的少年。


平時十分警覺的孩子竟然睡得如此之沉,想必等他到很晩。不是交代過不須等他嗎?穿著薄薄單衣就趴在這裡睡著,夜涼如水,萬一凍著了怎麼辦?


男人心中暗嘆,他也才離開一天,這孩子就這麼讓人擔心。萬一以後為了拘捕要犯必須離開數日,要他如何安心?


問天譴輕輕抱起他,柔軟的小身子偎進他胸膛的那一刻,還是驚醒了少年。揉著眼皮的伶仃有著幼兒般憨厚的神態,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親上一口……


「二島主您回來了……」連嘟著嘴喚他的樣子都好可愛……


「嗯。」問天譴抱起他卻不往隔壁,而是往自己的床走去。伶仃鑽進他懷中,小小腦袋蹭蹭男人結實寬大的胸膛,尋了個舒服角度逕自睡去。後者也不吵他,將孩子放進內床,解下自己的外衣就跟著躺上床榻。伶仃乍失溫暖懷抱,朦朧眼睛半睁,小手胡亂摸索,碰到問天譴的胸膛便揪住他的衣領整個身子靠過去,趴在男人胸口舒服地嘆了口氣,沉入夢鄉。


躺在寬大的床上,擁著懷中嬌小柔軟的身軀,男人神智清明地望著頭頂床幔,胸口彷彿有些什麼漸漸沉澱下來……


感覺伶仃依然如同幼時一般依戀他,並沒隨著年歲增長而疏遠了感情。這個發現,讓問天譴這陣子鬱悶而無處發洩的心情有如雨後大地,清爽無比。


--明日找個藉口,讓伶仃搬回來同寢吧。


--既然見不到吾就無法安心入睡,不如就陪在吾身邊,也省得吾掛念……


這樣想著的問天譴,絲毫不知自己對伶仃的關心已遠遠超過一個長輩所該有的分際。他的想法很單純,既然少年有他存在才能安心,又何需分開?



懷中淡淡馨香在男人鼻間縈繞,他想起與寂寞侯之間的對話。清秋從未見過伶仃,為何言談之間對伶仃如此在意?莫非三弟對清秋說了什麼?許久未見,比起從前他倒是成熟不少,一雙盈盈秋水黑白分明,顧盼間神姿嫵媚,那淡淡淺笑勾人心魂……


當時光是對上那雙美麗鳳眸,問天譴就覺得一股熱氣從丹田升起,往四肢百骸散去。擁住那纖細腰肢的同時,他發現自己居然衝動得想把人就這麼緊緊鎖在懷裏,想好好疼惜他,想……。


雙臂不自覺地箍緊懷中小人兒,猛然查覺自己身體的反應,問天譴有些狼狽地放手。許是被男人摟得太緊,伶仃微微皺眉,嗯了一聲緩緩醒來。


察覺懷中動靜,問天譴閉上眼假裝入眠。



一覺醒來的伶仃發現竟然被問天譴摟在懷裏入眠,雙頰立刻染上淡淡薄紅。他略微撐起身子,一頭青絲如綢緞般自肩頭滑落,落在男人胸前。原本想悄悄越過問天譴下床回房的他,坐在問天譴身邊,忍不住就著月光想近一點看看他心中最崇拜的男人。


因為心疼問天譴天天等門,他才忍痛提出分房。看著問天譴錯愕的表情,失去每天晚上溫暖的懷抱,天知道他有多少個夜晚無法入眠,流著眼淚思念那近在咫尺的男人。連師父都查覺他的恍惚,還以為他受不了嚴酷的練習,要他多休息。



好久不曾安心地看著問天譴英俊的面容,他忍不住湊近了些,仔仔細細地觀視,留戀不已。


歲月對這位百年先天確實不薄。剛毅俊朗的五官稜角分明,兩道劍眉斜飛入鬢,平時銳利如劍的雙眸凝視著他時卻總是溫柔和藹,深邃沉穩一如海洋,飽滿的唇型配上低沉磁性的嗓音,每每在練功時一想起就讓他失了心神……


雖然才將滿十八歲,伶仃卻已清楚瞭然,這輩子,他的心中再無第二個男子能進駐。



他知道二島主文韜武略無一不精,也知道島上不知有多少姑娘愛慕著這偉岸男子。雖然自己再怎麼努力也趕不上問天譴的十分之一,但是他會好好把握這段與他相處的時間,這是上天所賜,讓他一人能夠獨享這男人的溫柔呵護。就算以後問天譴會娶妻生子,就算他必須搬出府邸獨立生活,這段美好的回憶也將永遠珍藏在他心底。


伶仃不只一次告訴自己:這樣就足夠了。

但是內心深處,他卻忍不住想要更多一點……


纖細冰涼的手指輕輕劃過問天譴的劍眉,順著臉頰勾勒慢慢來到唇角。少年痴痴凝視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萬倍的男人,幽幽嘆了口氣。


問天譴感覺一股沁涼芳香氣息緩緩包圍自己,唇瓣驀然傳來微微壓力,很輕很輕,像微風一拂而過,他甚至不能確定是否真的有什麼碰觸了他。睁開眼,身旁已經空無一人。鄰房傳來極細的關門聲,男人心中一陣悵然,一種想到隔壁去把人帶回房裏的衝動猛然湧上,讓他吃驚不已。


心中有個微小的聲音質疑著:問天譴,你到底把伶仃當成你的什麼人?


他搖搖頭,驅散了那個微弱的聲音。



果不期然,第二天伶仃拒絕了他的要求,堅決分房。向來好脾氣的問天譴看著低垂眼眸的少年那令人不能理解的堅持,有股莫名煩躁在胸口翻騰。


「吾是擔心你的身體,萬一有什麼狀況,吾在身邊也好有個照應……」


「伶仃感謝二島主關心。真有什麼事,伶仃會向二島主求助。」


「……你的固執令人不解。有什麼理由不能和吾同房?」問天譴的口氣略帶嚴厲。


「………」伶仃的頭垂得更低。



良久,問天譴嘆口氣,「既然不肯接受吾的好意,回房去吧。」


「多謝二島主。」少年咬著下唇行禮,才轉過身,問天譴忍不住又叫住他:


「伶仃。」


「是。」


「……有什麼事,千萬不可瞞吾,知道嗎?」


「伶仃知道,多謝二島主。」



伶仃拜師習武十年後,鬼影千爪藥石罔效,病重不治。臨終時將孩子收為鬼氏義子,同時也傳位於他,鬼伶仃成為鬼影一門第十三代傳人。同年,在地獄島十年一次的「武論會」中,伶仃技壓群雄,獨得「武魁」之稱。又因其低調溫和的個性,不與海防大將爭權奪名,反而自請駐守古顱海岸鬼影千爪墓旁,為恩師守喪。三位島主私下決議,認他為拜把兄弟,名列地獄島第四島主。


接過地獄島主純金令牌的那一剎那,鬼伶仃碧藍眼眸盈滿淚水。他想起師尊初見面時說的話。


---你想和二島主一樣強,成為那男人的助力嗎?


……想。


---吾可以實現你的願望。


即位那年,鬼伶仃年方雙十,玉面纖影,溫柔端麗。行走間纖塵不染,淡香怡人,飄然若仙子臨凡之姿,被譽為地獄島有史以來最美麗的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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