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醉得迷迷糊糊的伶仃輕輕放在自己床上,問天譴突然想起伶仃的睡衣還在他房裏,這孩子從小不穿睡衣就睡不安穩,得幫他換上。
問天譴俯身對一沾床就自動蜷縮成一球的少年道:
「把衣服脫掉,二哥去幫你拿睡衣過來。」
「唔……」也不知是聽進去了沒,伶仃嗯了一聲又縮得更緊變成一隻小寄居蟹。
問天譴帶上房門出去,伶仃的房間就在隔壁。他逕自開門進去,心知寂寞侯和三弟應該還在樓下對酌。
清秋是四非凡人在建中時期的同學。同在社會組,四非凡人對於這位每次考試總是全校第一行事又超級低調的同班同學總是懷有某種程度的好奇。當然,清秋脫俗驚人的美貌和對人對事都是一貫的冷漠態度也是激起四非凡人好奇心的重要因素。
問天譴高他們一屆,也是高二的榜首,當時身兼母職的他,每天早上得牽著小伶仃去上小學。小學下課得早,問天譴便和導師及輔導老師商量,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僅讓他早自習可以遲到、第七節下課又早退先趕去接小么弟。
那時的他天天忙的團團轉,全家的衣服、晚餐、打掃清潔幾乎都是他一手包辦。當然,最讓他費心的,就是小伶仃。
從小就十分乖巧的伶仃,功課從不須哥哥們擔心,和問天譴同房的他總是把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比較麻煩的是,長得過份可愛簡直像個小公主的伶仃在學校常被男同學搭訕、甚至告白。(隨:不要懷疑,這真的是小學生會做的事……)
一旦拒絕對方就會被罵孤兒和一堆難聽話,甚至欺負,生性善良內向的他不敢跟哥哥們說,回到家就關在房裏偷偷流眼淚,常常得要問天譴打電話詢問他的雙胞胎同學兼保鑣小喪和小喜才會知道。
所以每天關心小伶仃在學校的生活便成為問天譴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事。
也因此,他幾乎沒有多餘的時間過問三弟的學校生活。不過四非凡人向來做事知進退,從他跟著問天譴考上建中就表示他對自己前途的重視,讓做二哥的很放心。
某個高二的中秋節,當四非凡人帶著一個有著天仙般美貌的同學回家說要讓這位同學借住一宿時,剛收拾完廚房出來的問天譴只問了寂寞侯一句話:
「你晚餐吃過沒有?」
寂寞侯搖搖頭才要開口說不必麻煩,問天譴便點頭叫兩人把書包拿去房間放好,洗個手到餐桌來等。
「正好今天吃義大利麵,醬料還有,馬上就好。」
寂寞侯怔怔望著這個說完話又鑽回廚房忙碌的高二學長。他連一句話都沒問過四非凡人,就立刻接受了他帶回來的朋友,當成家人一般納入他的羽翼之下……
據說,這就是傳說中地獄島問二島主對寂寞侯的定情之言。也就是因為這句話,從此寂寞侯對問天譴芳心暗許,直至現在。(讀:.......(汗))
背後原因當然很複雜。寂寞侯是獨生子,家中十分富有。父母各有情人,貌合神離,甚少在家中過夜。他從小錦衣玉食,家中的奴僕對這個喜怒哀樂不形於色的小主人表面上恭敬,實則常在背後笑他不知是夫人和哪個情夫生的孽種。
敏感的寂寞侯從小就生活在表面偽裝之下,冷漠是他的保護色。唯有如此,他才不會受傷。
這種生活一直持續到遇見四非凡人,和他的家人。
正確的說,是遇見問天譴。
從此,寂寞侯常常接受四非凡人的邀請到他家去讀書甚至留宿。對他而言,除了四非凡人,邊讀大學邊在律師事務打工的聖閻羅、身兼數職的問天譴和可愛的伶仃都是單純又好相處的人。
他發現,和這些好人在一起時,他可以卸下多年來的面具,不用猜忌懷疑、不須動用心機。就自然而然、愉悅地像家人一樣聊天,吃飯,和諧相處……
這是上天賜給他的幸福,他一直這麼認為。
為了這份幸福,只要是那三兄弟想要的,他都會義不容辭地去做。因此某天夜裏當他偶然發現聖閻羅三兄弟正在書房談論進行的復仇計畫時,不僅沒有驚訝,甚至毫不猶豫地參予其中成為最主要的策劃者。
正確的說,只要是問天譴想做的,他都會接受。
問天譴不是看不出來,清秋對他的在意。只是,他把它當成一種對兄長的崇拜,清秋是獨生子,家中又沒有溫暖,自然而然地會依戀待他如同家人的問天譴。
更重要的是,三弟對清秋的心意他一直很清楚。
向來對身邊一切人事變化絲毫不加留戀,總是抱著遊戲人間態度生活的四非凡人唯讀對於清秋的一切十分在意。
這件事問天譴打從四非凡人第一天帶寂寞侯回家就知道了。他的三弟表面上是個和人人都能稱兄道弟、相處愉快的人,其實私底下非常孤僻,即使面對家人也鮮少談論心事。他會帶同學回家,就表示這個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同凡響。
當初清秋自告奮勇接下那份臥底的工作時,反對得最激烈的也是三弟。他說得沒錯,清秋手無縛雞之力,要是身分被對方識破,以六禍蒼龍的無情和殘忍,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人可以預料。
『不需要這麼做,我們也能扳倒他把錢拿回來。』四非凡人堅持不肯答應。
『沒錯,但是這麼做可以省去很多麻煩和時間。』清秋倔強的個性與他如出一輒,決定的事便絲毫不讓步。
夾在兩人中間的問天譴左右為難。私心當然不希望寂寞侯為自家兄弟奔波涉險,但是又明白今天把他拖下水的正是自己。
清秋的才智冠絕當世。因為有他,復仇一事才能進行得如此順利。
也唯有他親自出馬,以他的美貌加上舉世無匹的智慧,才有可能騙過那隻狡猾的蟑螂。
果然,清秋才剛進六禍蒼龍的天朝證劵應徵營業助理不久,就以優異的工作表現和精準的眼光被擢昇為正式營業員。在那個一切以工作績效為優先的地方,清秋神人般的操盤表現讓他不到三個月連升數級,最後甚至驚動六禍蒼龍本人親自接見他。
原本只是五分鐘的談話變成半小時,一小時,到最後變成法國餐廳的豐盛晚餐……深深被寂寞侯的智慧和美貌所折服的禍龍居然開口邀請他到家中繼續長談。
當然,那意圖很明顯。
這也是當初四非凡人三兄弟擔心的因素其中之一。前幾次寂寞侯自然是拒絕了,這也是欲擒故縱的手段。為了深入敵陣,贏得那個人的信任,某種程度的退讓是必須的。因此,最後寂寞侯還是接受六禍的邀請,住進了他位於天母的其中一棟豪華別墅。
美其名為犒賞功臣,其實大家心裏清楚,那是金屋藏嬌。
六禍蒼龍,這個充滿血腥、貪婪和爭權奪利的名字。他的雙手也染著問天譴養父養母的鮮血。那是等他們長大之後才挖掘出來的真相。
原來,父母親的死亡,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奪產之計。
這件事還是某次清秋透過六禍蒼龍的家僕神鷹眼七從網路上駭進調查局的資料庫中,碰巧查到的證據。六禍蒼龍買通了當時的警政署長,硬是壓下承辦此案的刑事組所發現的一連串可疑證據,以意外事故結案。當時的刑事組長杜九煙抗議無效還被上級告誡,一氣之下乾脆辭了工作,從此下落不明。
得知此事的聖閻羅三兄弟,更加確定復仇的信念。那時聖閻羅已經考上檢察官,問天譴和四非凡人也開始籌備「地獄島」的開張,原本想大概需要幾年時間,等資金備齊才能開始復仇計畫。
沒想到「地獄島」意外的生意興隆,居然在短短兩年間就賺到數倍於他們原本計畫的數目。
表面上平凡無奇、客人寥寥無幾的一間咖啡屋,為他們賺進前所未有的財富,這是三兄弟始料未及的事。不過,和他們家被卑鄙小人所侵占的龐大家產相比,自然只是九牛一毛。
只是,對計畫的展開而言,已經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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