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侍者送上來的一小杯橄欖綠的冰淇淋,上面還淋了紅色醬汁,大大的盤子裏只擺了冰淇淋和一片貝殼,伶仃好奇地盯著問:
「二哥那是什麼?」


「是主廚剛剛推薦的菜色,他問我要兩份還是一份。我只要了一份,你還是小孩子,等大點再吃。」


「到底是什麼啊?那麼神秘。」



「這個,是新鮮生蠔。」問天譴用湯匙比比貝殼。「這杯裏是松露魚子醬,淋上紅酒釀的醬汁,非常香甜。」


「…我想吃一口。」伶仃看著那詭異的冰淇淋狀其實有點害怕,不過二哥那句「你還是小孩子」激起他的好勝心。


「一口可以,來。」問天譴用小湯匙舀起一小口松露魚子醬,遞到小情人嘴邊:
「細細品嘗,別急著吞下。」


伶仃伸出丁香小舌,先舔一口嚐嚐。那俏皮可愛的動作讓男人看得目不轉睛、熱血澎湃。不知不覺也吞了口唾沫。


「味道怪怪的……」伶仃有點想打退堂鼓,問天譴柔聲哄他:
「是你還不習慣,這可是限量供應的。清秋最喜歡這家餐廳的松露,說他道地。」


伶仃張口吃了,還舔舔櫻唇。垂下眼輕聲道:
「……二哥常和清秋哥來用餐?」


看美人看得出神的問天譴沒有多想便點頭:
「清秋和我都忙,談事情時總順便吃飯。他從小錦衣玉食,品味也不凡。餐廳都是他做的決定,我只負責吃而已。」


「……」伶仃終於明白心中那塊壓也壓不下來的疙瘩到底是什麼……


是寂寞侯。


和他長久以來所享有的,二哥所賦予的一切特權。



從小時候起,他就經常眼睜睜地看著睡在身邊的二哥半夜被寂寞侯一通電話叫出門去,而且經常徹夜不歸。


有時候伶仃也會問四非凡人,為什麼二哥和清秋哥的感情這麼好?向來喜歡逗弄他和三口劍的四非凡人卻一反常態地蹙起眉,一副不願多談的表情擺擺手: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太多,去問你二哥不就知道了?』


問了二哥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樣:
『二哥有些生意是拜託清秋聯絡的,那些客戶喜歡半夜談生意。我們做業務的當然要配合,這也是無可奈何。』


他不知道,二哥認真的表情下到底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只知道,清秋哥對二哥的影響力與日俱增,連他高中和大學聯考填志願都請清秋哥來當他的諮詢顧問。


二哥這麼不信任他嗎?他自知不像哥哥們天縱英才都是台大的料,但是他也努力地考上哥哥的母校建中啊!誰知清秋哥竟然要他放棄建中讀成功高中,說這樣他的壓力才會減輕……


更令人難過的是,二哥居然也站在他那邊……


難道哥哥不知道,他從小就一心一意地希望追隨他的腳步,和他平起平坐。他希望將來能夠和二哥並肩工作,時時刻刻都陪在他身旁……為什麼伴在二哥身邊的總是寂寞侯?


從小到大不曾違逆過哥哥的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拒絕兄長的建議,堅持填建中。寂寞侯輕輕一嘆,轉頭和二哥交換了一個眼神,那無聲的交流如此自然,像一道冰冷厚實的牆,狠狠地把他排擠在外。


那一刻,他的心好痛,眼淚不受控制地奔流。


二哥慌張地上前將他摟在懷裏安撫,說哥哥們只是關心他,怕他太累。建中就建中吧,他喜歡就好。


透過二哥的肩頭瞥見寂寞侯,那微微苦笑的神情似寂寥又似哀傷。他偎得二哥更緊,小手用力攀著二哥溫暖寬厚的背,淚水止不住地流淌。二哥更是心疼,抱起了他便往房裏去。
「伶仃乖,是二哥不好,這件事就不提了好不好?」


傻二哥,上不上建中又如何?他難過的,並非那件小事啊……



伶仃驀然心驚,原來…他早就喜歡二哥了……


不是兄弟間的喜歡,是情人。


所以,這是嫉妒。對寂寞侯那種隱隱不舒服的感覺和敵意,是嫉妒。


二哥對寂寞侯的感覺又如何呢?真的如他說的只是多年好友嗎?


這件事沒弄清楚的話,他絕不可能平心靜氣地接受二哥的告白。




「伶仃,」回程路上,問天譴提起和司命的約定。
「你想不想跟二哥一起去見司命?」


伶仃有些訝異,不管是私事或是公事,二哥都甚少要他同行作伴。心中掠過一絲喜悅,點點頭:
「好啊。」
「那麼待會你就把對我說的話再跟司命說一次,我覺得由你來說會比我清楚。」
「嗯。」


「伶仃,」握著方向盤的大手緊了又鬆,問天譴看著前方低聲道,
「二哥突如其來的告白,一定嚇著你了吧?」


猛然被這麼一問,伶仃一怔。小臉慢慢透出嫣紅,熱度不斷上升。
「其實…也不會啦……」


「老實說,二哥也是最近才發現自己對你的感情。」問天譴轉頭看他,微微一笑:
「其實,二哥也一直在掙扎,不能決定要不要開口。昨晚喝醉酒雖然一時衝動嚇壞了你,卻也解決了我的困境。」
「為什麼?」
「傻瓜,」問天譴一手撫上他柔細髮絲:「你不想要有完整的家庭,有自己的小孩和妻子,一家和樂融融嗎?一但跟了我,就只有彼此,什麼都沒有了。」


伶仃靜靜瞅著他,心中柔腸百轉。他轉開臉,面對車窗嘆了口氣。


傻二哥,從一開始我就只想要你一個人。


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但我也絕不和任何人分享你。


絲毫不覺身邊人兒千縷萬縷的情絲正密密纏繞自己的問天譴認真地說著:
「這陣子我會多找時間陪你,你好好考慮。如果有其他的想法,二哥一定欣然接受……」




兩人推開地獄島大門的時候,司命已經坐在角落的桌子,面前擺著一杯馬丁尼。他雙手環胸,望著窗外的景色,臉上是一貫的冷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不認識他的人都以為他是個冷情的人,只有他們這些親近的朋友了解,在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下有一顆比任何人都要溫暖的心。


身為台大外科的第一把交椅,有「回天聖手」之稱的他,年紀輕輕便已坐享金錢盛名,前幾年聽說院長有意將獨生女許配給他,卻在相親的時候就被那張冷酷的面具給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麼說來,這個外表還挺有用的。


問天譴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說起來也只有那兩個神經粗到不行的寶寶才能絲毫不受影響的跨進這個結界,觸碰到那男人的心吧。


今晚吧台是冷醉值班,帶著笑意的紫髮美少年總是吸引一批狂蜂浪蝶聚在吧台和他閒聊。反而一旁的桌位清冷空曠。


既然冷醉在這裡,那他家那隻管東管西的老母雞不可能不在吧……


伶仃的眼順著吧台往裡面飄,果然發現一個銀髮高大的側影正舉起杯子獨飲。坐在陰影裏的男人有著讓人目眩神移的美貌,只要有他在的場合,不管男女都無法抵抗他驚人的魅力。不過他的心中只有眼前的紫髮少年和另一個倔強的纖細男孩存在,其餘的人對他而言都有如空氣一般。


奇怪的是,他心愛的兩個少年對誰都和顏悅色,唯獨對他冷淡至極,從不給他好臉色看。


三哥說,這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前輩子欠的債這輩子就得還。


大哥說,這是簫中劍自己把人給寵壞了,怨不得誰。所以家教是很重要的。(隨:聖老爺你有立場說這些嗎?)


二哥說,還是我家伶仃乖巧貼心。(羞)


和兩個少年感情不錯的侄兒三口劍說,那是假象啦!偷偷告訴你喔四叔,其實冷醉和月漩渦愛簫大哥愛得不得了,是兩個超級大醋桶耶~~~


嗯……總覺得比較起來,好像司命大哥幸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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