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浩渺。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翠山行房外,房內之人立時驚醒。男子掀被而起,
抓下牆上寶劍低喝:
「誰?」魔氣濃烈。但卻感受不到敵意。
精光一閃,長劍出鞘。翠山行也想下床,持劍之人卻擋在床前,朗聲道:
「閣下深夜造訪,何事指教?」
「……吾已將弦首送回,萬聖巖和天波浩渺從此兩不相欠。」
冰冷的渾厚低音自窗外傳來。
「什麼意思?」將弦首送回?翠山行心一緊,不覺提高音量,伸手
撥開身前之人,跳下床就要衝出房。
「翠山小心!」他被一把拉住,緊緊箍在臂彎中,外面敵暗我明,
男子不能讓翠山行涉險。
「白雪飄放開吾!弦首現在何處?」翠山掙扎著,又急又怒地吼
著門內門外兩個男人。
「在他寢居。他傷勢沉重,必須立刻醫治。」黑影緩緩離去,
「記住……大日殿與玄宗從此兩不相欠……」
「放手!」
翠山行怒極,反手一掌震開白雪飄。後者正要解釋,那綠色的人影已
烈火般趕出門去。白雪飄不放心地跟著,心中苦澀。
「翠山汝……」為了他,汝竟連吾都出手麼?
一眼看見躺在床上,渾身是血,臉色發青,遍體鱗傷的蒼,翠山行大駭。
「蒼……」話聲顫抖。他……他該不會……不會的……
跟著進房的白雪飄也大驚失色,不過他隨即暗自鎮定,扶住搖搖欲墜的翠山行,
面對面看著他的眼睛大喊:
「翠山,鎮定!」
「他……他……」翠山行渾身顫抖,泣不成聲,連站都站不穩。
此時赤雲染和黃商子也趕了進來。白雪飄當機立斷,一把將赤雲染推出去:
「師妹,快請藥師!就說弦首重傷,快!」
「是!」赤雲染化光而去。白雪飄望向翠山行,後者已然陷入恍惚。
「翠山……原諒吾。」白雪飄出手如風,點了翠山行睡穴。將懷中軟倒人兒
輕放牆邊躺椅。白雪飄對著嚇出一身冷汗的黃商子冷靜地一字一句:
「師弟,幫吾為蒼清洗傷口,更換素衣。吾要先為蒼的外傷止血。」
黃商子猶如大夢初醒,急忙上前幫忙。
「師兄,那吾呢?」門口傳來沉穩聲音,是九方墀。白雪飄略略沉吟:
「發出銀翎……至浩然居。就說……弦首傷重危急,盼能見他一面。」
如果「他」還顧念這份情……
蒼,也許這是吾等能為汝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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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見過藥師這等凝重的臉色。
打從一見到蒼,搭上他的脈搏,藥師的臉色就比送葬的家屬還要難看。
「扶起他,讓他盤坐。」
白雪飄和黃商子一人一邊扶著毫無意識的蒼,藥師上床端坐他身後。
兩掌倏地搭上蒼後背,溫暖綿長的掌力立刻渡進蒼體內。
良久,蒼嘔出一口瘀血。
「呼呼……真難辦哪!」藥師滿頭大汗,笑得勉強。
「怎麼說?」
「弦首五臟六腑均受重擊,加之體內真氣流竄。吾必須邊施針邊以真氣
引導,否則極難治療。問題是,弦首的功力在吾之上,要剋制住他就無法
分神施針……」
藥師咬著櫻色朱唇,面有難色。
「若有功力與弦首不相上下之高人,為其引氣,護住心脈,吾即可專心
施針。只是……」
「只是如何?」
「此法對渡氣之人不利,極為耗損真元。萬一狂亂真氣倒噬,反傷自身。」
白雪飄瞥見一旁醒來的翠山形正默默聽著藥師的話。兩人眼神一接觸,
彼此都明白對方心中所想的事。
現在……就看那人是否還念舊情……
藥師苦笑:「這個緊急時候……就算素還真趕來,可能也來不及……」
他仰天一嘆:「想不到……藥師的招牌今日居然就要拆在此地……」
「啊!……」
門外突然傳來赤雲染的驚呼。接著是一陣杯盤破碎聲。
翠山形和白雪飄登時雙雙跳起,面露喜色。
他……畢竟來了……
蒼……他沒有辜負汝……他來救汝了……
汝振作……蒼……
在藥師的疑惑表情中,一個高大玄色身影推門而入,低沉嚴肅的聲音不怒自威:
「藥師,渡氣之事讓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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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七天,藥師和藺無雙都沒有踏出蒼房門一步。
送飯的翠山形說藥師還好,能稍事休息,用點齋飯。藺無雙的功力卻不能稍離,
他除了護住蒼的心脈之外,正一步步以綿延不絕的真氣將蒼體內狂亂暴衝之氣
包覆、解體,化成涓涓細流,導向四肢百骸,修復受損的經脈。
這工作繁複耗時,並且極耗真氣。藺無雙臉上卻無絲毫不耐或
退卻之色。藥師在一旁觀察,嘖嘖稱奇。
此人內力之宏大,只怕當世無人能出其右……
但他居然對蒼如此毫不保留地付出……
他和蒼是什麼關係?
蒼先前的大病一場……莫非就是為了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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