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山 浩然居

藺無雙梳洗過後，蒼仍舊不見人影。他踱出寢居，正想往大廳而去，遠遠
看見天波閣前出現一紫一綠兩個人影，小心翼翼關上門，交頭接耳不知
說些什麼。藺無雙瞇起眼，凝神細觀。

蒼神情緊張，眉心緊蹙。翠山行也頻頻搖頭嘆氣，彷彿不准他做些什麼。

藺無雙低頭沉思，突然醒悟。

難道……蒼，你敢！

忍著氣，等兩人轉進寢居。蒼一踏進花園就看見一個高大身形負手而立，
明顯地在等著自己。俊臉一紅，回頭只見翠山行已經準備拋棄他開溜。

「翠山……」汝怎可如此忘恩負義？

「吾去準備藺前輩的早膳。」蒼，汝自己要保重……

「……」蒼慢慢走近那人，臉越來越紅。

都怪翠山一大早就給吾看什麼奇怪的東西……這……怎麼可能嘛！
那種事情……誰有可能知道？就算明白，吾也絕對不可能對好友做出
這種事……

「早……」想到昨夜，連句早安都說得緊張。

「睡得好嗎？」他回過頭，話聲比平日更溫柔。

「嗯……」

「一大早去了哪裏？」狀似隨意一問。

「沒……就隨便走走，舒解一下筋骨。」蒼緊張的回答還帶點結巴。

藺無雙挑眉，居然對吾說謊？
他轉身進房，「蒼，我有話對汝說。進來吧。」

蒼一怔，什麼……現在不就在說話嗎？

什麼話要在房裏說……

俊臉驀地飛紅。蒼搖搖頭，把剛剛印在腦海中一幕幕火熱詭異的景像驅散。

好友想必對情事也一無所知，昨夜良宵雖短，應是體諒吾傷體初癒，刻意
溫存。其實，就保持這樣也很好……

一進房，藺無雙已坐在桌邊。看著身邊座位，手一揚：「坐。」

見他表情嚴肅，並不似自己心中所預期(？)的情形，蒼暗暗鬆了口氣，卻又
有點失落。在他面前落坐，男人身上松香緩緩飄來，令人不禁怦然心動。

「蒼，汝老實說，汝心中在計畫什麼？」晶光燦亮的紅玉雙眸緊盯著他。

蒼一怔，「此話怎講？」

藺無雙蹙眉。還裝傻？
「汝方才和翠山行從天波閣出來，一路神情嚴肅地商議，分明有事。」

蒼臉一紅。他看見了？
「那……那個……其實，也沒什麼……」

「蒼！」藺無雙沉下臉。蒼嚇了一跳。前者抓住他的手，咬牙道：

「天波閣裏沒有汝要的東西。沒有吾的同意，吾不許汝亂來！」

蒼大驚，俊臉爆紅。他急急解釋：
「汝別誤會，那是翠山行拿給吾的……吾怎麼會對汝做出這種事！」

藺無雙劍眉一軒，「原來在翠山行那兒？」難怪他先前一直找不到……
可惡，明知蒼傷勢未癒，還敢幫他……

蒼低下頭，訥訥道：「原來……汝也知道那本書？」

「當然，風水禁地乃奇門遁甲之術所造，所以吾師尊當年贈與玄尊之『天元
奇術』內中應有記載破解之方。吾曾往天波閣觀視，並未發現，原來在翠山行
手上。」

什麼？蒼一愣。這……相差十萬八千里……

藺無雙執起蒼的手，望著那雙迷惑的紫藍雙眸，深情低語：
「吾知汝心繫天下蒼生，但目前汝之傷勢仍須調養。在聖尊者想出方法之前，
切勿輕舉妄動。答應吾。」

蒼望著他一臉真誠關愛的表情，尷尬不已。不知該不該實話實說……

算了，將錯就錯吧！

點點頭，「吾答應就是。」

感覺藺無雙鬆了口氣，握著自己的手仍沒放開的意思。蒼低下頭，昨夜過後，
這是第一次與他獨處……

突然覺得很不自在……

「蒼，吾要回浩然居。」輕輕揉著手中的蔥白玉手，口氣溫和安詳。

一驚，蒼急急抬頭，「汝要回去？」語氣微微顫抖。

吾還是……留不住他？

「上次匆匆趕來，沒帶換洗衣物。雖然這裏有得替換，若要長住，也得再
多拿一些過來。」彷彿早料到蒼的反應，男人的笑容裏帶著滿意的神情。

「…………」蒼臉一紅，點了點頭。早說嘛……害吾嚇一大跳。

那人是真無心，還是狡猾？

「蒼……」藺無雙伸手勾起那張俊秀清靈，不染凡塵的容顏。半年來，
他無時無刻不思念這已望了千年的俊容。禪坐時，腦海中不時重覆著當時蒼
在他房中的深情告白。體內彷彿熱燄奔騰，胸口滾燙，心情激盪，無法平息。

他明白，對蒼，自己長久以來所壓抑的感覺，是心動，亦是情動。

不是沒有感覺……卻因彼此皆為同性，不能放任自己對好友唐突……

更不能原諒自己的心，竟背叛了她……

因為自己矛盾的個性，害了兩個善良無辜的人兒……

懦弱地把問題留給蒼，只因自己依戀他的溫柔，無法放手。

昨夜，蒼心中究竟做了什麼決定？

如果十年後雲兒仍對自己一往情深，吾不可能毀棄對峨眉的承諾。
到那時，若是蒼決定離開吾……

吾承受得了與他兩地相隔，相愛卻不能相守的相思之苦嗎？

低下頭，吻住那柔順的唇瓣之前，男人低啞輕訴：
「是吾的錯，讓汝受了這麼多的苦……」

蒼閉上眼，臉上綻放幸福的微笑。

為了汝……

再多的犧牲都值得。

吾甘之如飴。